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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同聊天

2024-03-08 常见问题 3 作者:网友投稿

撰文丨张跟枣

排版丨陈舒婷陈怡帆

“那栋楼真的有那么灰土土的吗?”南方来的学妹问我。

“不然呢,”我腹诽道,“今天的空气污染指数有119,看什么都是那个颜色。”

走出地铁柳芳站,我带上口罩,走进灰蒙蒙的空气,走进那栋不开走廊灯的大楼,跟在两个敲门人后面,走进了新天第大厦2206——它的官方称呼是“北京同志中心”。

倦鸟总要归巢。“去中心看电影”“去中心做检测”“去中心做志愿者”,他们的意思并不是走进那间两室两厅的屋子,而是回到现实中的庇护所。

我此行的目的并非是面基或心理求助,作为当晚放映室里唯二的异性恋,我只想单纯地去看一场电影。三个小时之后,我发现,在场的这十五个人所带给我的感动,远比电影大的多。

《世纪的哭泣》剧照

大厅中间摆了十几把折叠椅,房梁上拉下一道幕布,电影《世纪的哭泣》开始放映。中心里的人管这场活动叫做电影私享会。来人签到、观影后方可加入微信群,他们的态度给我这样一种感受——我们不刻意要求他人了解,但希望在自己的社群内部得到很好的沟通,并且对善意接近的人敞开怀抱。

《世纪的哭泣》是1993年美国的老片子,QAF中文网费尽心思寻找片源,翻译字幕,最后终于让这部电影能呈现在中国14个城市的荧幕上--两居室客厅的荧幕、同志酒吧的荧幕、NGO机构的荧幕。未来,这部影片的归宿可能会是--在深夜闪烁着的显示屏、密码复杂的网盘、或者随便什么人的记忆里。

影片主题宏大,两个半小时并不足以表达出影片的全部内容。如果说《达拉斯买家俱乐部》讲述的是艾滋病患者的自我救赎,那么《世纪的哭泣》讲述的则是社会全体对艾滋病排斥、认识,与之抗争、共处的简史。

影片本身的内容很难复述。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入耳的都是背景音乐欢快的节奏,但我却是泪流满面。

如果不是身为他们其中的一员,即便站在LGBT群体身旁,也很难理解一间同志浴室的重要性。为什么明明知道浴室是潜在的艾滋病传染地却还坚持开放?影片中一位支持同性恋平权的女官员说,因为他们害怕。

害怕什么呢?害怕失去群体联系?害怕以性解放闻名的旧金山一夜回到从前?官员的话戛然而止,而屏幕里演员的愤怒和反抗却给我带来了一种真实的恐惧感——活的被人厌恶,死了的被认为是罪有应得。

哪怕最后因艾滋而死,也没有人愿意放弃这种精神——宁愿去死,也不愿意像畜生一样苟且偷生。

影片主线众多,科学家、艾滋病患者、政客……当未知的疾病袭来,这些共同体内部的团结受到冲击,社会原有的恐同情绪被放大,相应的,同性恋平权运动对他们的反抗也越激烈。

许多条线索交织讲述,影片却并没有变成一部历史片或者科普片。其中,人性的温情功不可没。

王小波写《似水柔情》,但阿兰并不是柔媚无骨的男人。我甘愿被捆绑,被囚困,被粗鲁对待,这一切建立在我孤注一掷的情感上。阿兰在对这份感情的偏执上是强硬的,反抗的,所以即使柔情似水,也作金石有声。

温情是有力量的。

伊恩迈克莱恩在电影里面本色出演一位同性恋议员,是个温柔的硬汉。

伊恩的客厅总是聚满了讨论者,他们争吵平权问题,争吵艾滋病,那个时候还叫同性恋相关免疫性缺陷综合征(GRID),的问题。悄悄回家的亚裔男友不堪其扰。

他问他,分手之后还能做朋友吗。戴着玳瑁框眼镜的伊恩扶着门框瞧着他,像《基佬四十》里参加同性伴侣葬礼的吴镇宇一样,瞧着他,嘴角做了无数的动作,最后却只说出一句话,为什么不呢?

当伊恩身患艾滋倒在烛光游行的路上,陪在他身边的依然是他。

政治风云变幻,病来如山倒,但不论风光还是病殁,所有的英姿飒爽和奄奄一息都留在同一个人眼里。在永远不可能战胜的疾病面前,这大概是除了鸡尾酒疗法之外,唯一的慰藉。

屏幕下方显示的因艾滋而死亡的人数一直在增长,当我终于数不过来它的位数时,影片也结束了。

客厅亮起灯,我第一次看清了坐在我周围的人。从电影回到现实,我突然意识到,影片中的故事,他们中的某些人,可能曾经经历过,或正在经历着。

同志中心兼职工作者A,男,黑短袖、黑短裤、中等身材,浓眉大眼,说话字字句句清清楚楚,声音有一点沙哑,但声调不低。眼睛总是瞪得很圆。

同志中心兼职工作者B,男,灰色背心空荡荡挂在身上,穿墨绿色长裤,瘦高身材,坐下来裤子变成九分的,露出来一段很细的脚脖子。手上有一截泛着金属光泽的扳指,手腕上是彩虹手环。

同志中心全职工作者C,女,短发,一身灰白。

观影者D,男,蓝色衬衫,牛仔裤,匡威布鞋。

观影者E,我,双手扣着手机壳。

观影者F,学妹。

观影者G,女,律师,蓝色T恤,学生书包,微胖,寸头,椭圆眼镜,三句不离老本行。

观影者H,女,学生,蓝色旗袍,半长的lob头。

观影者I,男,看起来像内蒙或者西藏人,大块头,肤色比我还黑,说起话来却异常腼腆。

观影者J,男,自来卷,大学生,外套像是高中校服,很爱笑。

观影者K,男,深蓝紧身Polo衫,塌肩膀,胸肌和肱二头肌藏在衣服下面,高鼻梁,戴半框眼镜,当高中老师,很健谈。

观影者L,男,剪辑师,长头发乱蓬蓬的炸起来,不说话。

观影者M,男,白色衬衫,黑框眼镜,黑色背包,是学生。

观影者N,男,留学生,藏蓝POLO衫,白色短腰NIKE袜,白色帆布鞋,一直跷着二郎腿,大额头,头发略长。声线很细,英语很好,带原木眼镜框。

观影者O、P,couple,一样略胖,一样戴眼镜,一样肿眼皮。O说,我们是couple,全屋鼓掌。P像是修了眉。

观影者Q,医学研究生,外科大夫,穿彩虹色POLO衫,讲话会翻手腕。

这间屋子里有很多人,很多职业,很多性向,很多性别,很多性格。

家庭、社会、风俗贴上的标签被撕掉了。我在敲门前的“害怕”也被扔掉了。我曾一度想解释,我就是想看电影,我不想玩破冰游戏和讨论。但是只有在这些人中间,我才能听见这样的话,“淡蓝也是有很多直女在做检测工作的,之前我们的站长就在那里工作了一年,所以我们鼓励你和家长沟通。”

三个小时里我认识了很多人,准确的说,是喜欢上了很多人。

散会之后我坐错了地铁,十三号线比二号线多绕了一大圈才回到西直门。但幸运的是,十三号线有地上运行路段。可吸入颗粒物给窗外夜色带上朦胧感,明晃晃的车厢里,人歪歪斜斜地站着。

我试图用衣着打扮,行为举止猜测着每一个人。他们和客厅里的十几个人有什么不一样吗?望京站上来了一个男人,除了脸,其余的地方都很像小田切让。上地站上来一个女人,驼着背靠着车厢站着仍然比车门高,手里握着一沓A4纸,对着另一侧的车窗发呆。

大家都是一个样子,累了一天脸上的油脂都会氧化。结束了奔波最后终于抓住车厢里的扶手,混混僵僵的总也记不住什么时候才开对侧车门。大家昏昏欲睡,却还坚持玩着手机。

反正我们都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了,就是不一样又怎样呢?

你猜这趟列车里有多少个GAY?

我开不了这个GAYDAR,我不想作区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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